从逃兵到那加族酋长的女婿,黑人士兵眼中的自由英雄

悬案迷局 2024-02-16 21:04:01

1944年,在缅甸的丛林当中,由中美两国的工兵部队和众多的缅甸当地居民组成的数万人队伍,正在一边忍受着当地闷热潮湿的天气,还有蚊虫的叮咬,一边快马加鞭地修筑一条被称为“利多公路”(Ledo road),也叫中印公路的交通线路。美国人之所以要修筑这条长达2000多公里的公路,是为了打通一条从印度直通中国的路上交通线,运输物资来支援当时中国的抗日战争。然而,对于这条公路的必要性,美国方面一直是非常巨大的争议。因为当时美国已经可以依靠被称为“驼峰航线”的空运线路,给中国送去还算可观的物资。而根据估算,就算这条耗资1亿5千万美元的公路顺利建成,它的运输能力可能也只有空运的几分之一,所以它的存在真的非常鸡肋,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这就是一条为了照顾当时由蒋介石领导的中国政府的面子而进行的样子工程而已。

美国军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被派来进行这项工程的工兵部队大部分都由黑人士兵组成。因为当时的美国还在实施种族隔离政策,对于黑人的歧视依然非常普遍。军队内部也普遍认为黑人没有在前线冲锋杀敌的能力,所以大部分的黑人士兵基本上都被安排进行煮饭、清洁、搬运物资、修筑工事这样的体力工作。在缅甸兴建一条超过2000公里的公路项目,巧妙地为美国军方提供了一个可以安排那些他们认为数量较多的非裔美国士兵的机会。因此,在逾17000名参与缅甸丛林建设的美军士兵中,近三分之二为非裔美国人,他们成为工地上辛勤付出的核心力量。而剩下的3分之一士兵虽然都是白人,但他们大部分都是负责文职或者是监督黑人还有当地雇佣的劳工的管理人员,可见他们的工作更为轻松,福利也更加好。而这种情况对于黑人士兵们来说,自然是身体和精神上双重的煎熬。要知道当年参军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人一方面是报着为国家献身的觉悟,一方面也是想要借着建立军功来改变自己被白人歧视和压迫的境遇而来的。但是没想到,参军之后他们被派到了气候闷热潮湿、疟疾、痢疾这些疾病流行、蚊虫、水蛭无比凶猛的缅甸丛林里修路。不仅想要立军功改变自己的地位看起来是没戏了,反而每天要在那些趾高气昂的白人军官的斥责和压迫下从事接近16个小时的重体力劳动。在极度的疲劳和沮丧当中,很多黑人士兵都开始用物资和当地人交易阿片、大麻这样的禁药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而当这些药品开始在军队里被广泛滥用的时候,大麻烦的发生也就是迟早的问题了。

1944年3月5日下午,在美军849工程营的施工地点,一名叫做Herman Perry的22岁黑人士兵扔下了手上的建筑工具,拿起一把枪摇摇晃晃地往自己的营房走去。几天前,Herman下定决心要戒除自己对那些药草的依赖,所以连续几天没有使用禁药。此时他正因为严重的药物戒断反应而神志不清,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去睡一觉来熬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叫做Cady的白人中尉军官拦住了他,一边大声呵斥着Herman说他是在玩忽职守,一边威胁要把Herman送去利多城寨的监狱里关禁闭。因为不久之前Herman才从那所监狱里被释放,所以他深知里面的恐怖。此时神志不清的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靠着本能举起了枪,瞄准了Cady中尉的胸口,请求对方让开让自己走。此时周围围观的人都能看出来,Herman的神志因为药物的影响已经不清醒了,所以他们也纷纷出声劝Cady中尉,不要和Herman一般见识,就让Herman回去睡觉,等他清醒了再处罚也不迟。但是Cady中尉平日里对下属趾高气昂惯了,这时他骨子里的傲慢是决不允许他服软的。再加上他知道如果Herman真的开枪打伤了自己,那Herman也肯定会被判死刑,所以他认定Herman肯定是不敢开枪的,于是他一步步地走到了Herman的面前,然后伸手就准备夺枪。就在此时枪响了,Cady中尉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周围的人包括Herman自己也都愣住了,短暂的静默过后,Herman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下了大祸,于是他立刻转身撒腿狂奔,消失在了茂密的森林当中。

紧接着,当地几乎所有的美国宪兵都投入到了追捕Herman的行动当中。美国军方甚至提出了高达1000卢比的悬赏,以酬劳任何能够提供关键线索的人。将这笔款项折算到现今,相当于15000美元,可见军方对这起事件的重视。但是,当时他们没有意识到的一件事情就是,追捕Herman的这支队伍基本上全部都由白人宪兵组成。他们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觉得来自美国的士兵,就算是逃跑选择的目的地也肯定是当地大城市。于是他们一致认定,Herman将要前往印度的加尔各答,然后沿着这个方向就一头追了下去。之后的四个月中,他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在对沿途丛林的一次次搜索中吃足了苦头。但是却连Herman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很多追捕的人都开始猜测,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定Herman已经在环境恶劣的缅甸丛林中死掉了呢!就算是还没有死,他现在肯定也是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病饿交加,只剩一口气了吧!可惜,他们的这些猜测全部都错了。在军队和黑人士兵当中,已经开始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那就是Herman不仅仅逃脱了军队的追捕,并且已经成为了当地一个部落酋长的女婿,甚至被冠以了丛林之王的称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就在逃跑之后,神志还迷迷糊糊的Herman在茂密的丛林里跌跌撞撞地走了3天。当他终于能够认真思考的时候,整个人也已经非常虚弱了。在偷偷地走出丛林后,他遇见了来自别的工兵部队的黑人士兵,本着对自己人的同情之心。这些士兵并没去举报Herman,反而还给他分享了食物和水,并且告诉他现在正在被全面追捕的消息。和那些士兵分别后,Herman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肯定是逃不掉的,于是决定自首,接受军法的处置。于是他在傍晚时分,来到了一处美军巡逻队每天必经的桥梁上,扔掉手里的枪,准备投降。但是就在等了一会后,不知道从远处的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枪响,也许是美军或者英军在和敌对的日军小股部队交火,又或者仅仅是美军的一些士兵在无聊地打靶。总之这阵枪声让Herman担心了起来,如果美军巡逻队不接受自己的投降,而是直接把自己打死在这里怎么办?惊恐当中,他再次转身,连枪都没有捡起来,就逃进了森林当中。这次他不敢再在部队的附近游荡,直接就逃入了原住民生活的地区。好在之前在修路的工地出苦力的时候,黑人和当地征集来的劳工们建立了很深的友谊,很多黑人也因此学会了简单的当地通用土语。于是Herman就靠着这些简单的语言,沿途向当地农民乞讨到了一些大米,支持着他来到了更加偏远的地区。

两周后,他遇到了一只英军的侦查部队。Herman靠着自己机敏的思维还有出众的口才,让英国人相信了自己不是逃兵,而是在执行侦查任务时迷路的斥候。在篝火边相谈甚欢地度过了一晚后,这些英军给他留下了一些饼干和罐头。靠着这些高热量的食物,Herman很快地就翻越了帕凯山 (Patkai),进入了当地土著那加族(Naga)的地盘。在登上了一个小山坡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用竹子和茅草搭建的房子。这些房子的周围插着不少动物的头骨做的装饰,而让人胆寒的是,在这些装饰中有不少还是人类的头骨。原来他已经走入了一个叫做Tgum Ga的那加族村落,这里的土著以骁勇善战和喜欢猎取老虎还有敌人的首级而闻名。一般人如果误入了他们的村子,估计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Herman却再一次地,靠着自己掌握的有限语言,以及将手头仅剩的一些罐头和饼干分发给村民们,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甚至是尊重。很快地他就被酋长当成贵宾,邀请到了家中做客。在筵席当中,Herman见到了酋长最小的女儿后,立刻就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了。而且他从那个女孩的眼神中,也看出了对自己的爱意。那么问题就来了,作为一个突然到访的连语言都不怎么顺畅的外国人,要怎么打动酋长的心,说服对方把爱女嫁给自己呢?

聪明的Herman很快地就总结出了其中的关键,那就是要送给酋长最贵重的礼物,来显示自己的财力,并且还要展现自己拥有强大的武力。于是就在当天晚上,Herman悄悄地离开了村庄,徒步跑了几天后,回到了正在修建的中印公路上,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史料中没有记载,所以一直是一个谜。总之,当Herman再次返回猎头族部落的时候,他带回去了整整一卡车的军用物资,还有一把M1加兰德步枪。此后,他成为了丛林之王的传说开始在美军的黑人当中流传了起来,他也成为了在很多底层黑人士兵心目当中反抗白人军官的压迫,追求自由的偶像。所以很多人猜测,有可能是Herman从看守物资的黑人士兵那里,用自己的话术骗来了这些物资还有武器。带着这些丰厚的礼物回到猎头村后,Herman立刻就赢得了酋长的认可,迎娶了对方的小女儿,住进了村里最大的房子,雇了仆人到自己的农田里耕种。平日里没事就是和村民一起去狩猎猴子还有老虎,晚上就聚在篝火边奏乐,唱歌跳舞,并且大口地吸食本地土制的迷幻药,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太适合Herman了。

随着语言一天天越来越流利,他和妻子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几个月后,他的妻子就怀了孕,Herman也即将成为一个父亲。不过Herman毕竟是来自物质丰富的美国,时间一久他也开始想念曾经的一些享受,其中就包括香烟,于是他雇佣了一些人到村外的繁华城镇购买香烟。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猎头族部落酋长有个黑人女婿的消息开始传播,随后传到了美国军方的耳朵里。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之前的几个月中完全找错了方向,于是他们立刻派人前往了这些城镇,带着Herman的照片来打听具体的消息。而他们的这番动作也很快就被Herman知道了,他沮丧地意识到,该来的终归是躲不掉的,于是他匆匆地和自己怀孕的妻子告别,去了附近的一个村里暂避。但是抓捕他的宪兵队最终还是找了过去,他们知道Herman的手里有枪,就买通了当地的一个村民,借故接近Herman,把他的枪藏了起来。

1944年7月20日的傍晚,就在宪兵队准备进行抓捕之前,Herman看见了附近树林里一闪而没的手电灯光。他立刻意识到追兵已至,然后带着一把短剑和火炬就跑进了丛林。搜索队立即进行追击,同时开枪射击。最初,他们担心这次又失去了对Herman的追踪。然而,在随后的探查中,他们发现一个人倒在地上,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Herman,胸部中弹,身受重伤。随后Herman被送进了医院,生命力顽强的他在接受手术治疗后,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然而,在身体略有恢复后,他就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并于9月4日被宣判死刑。他将面临军籍开除、没收之前领取的所有薪水和津贴,最终将会被处以绞刑。接着,他被转移到了他曾经最为畏惧的利多城寨监狱,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等待死刑的复核和最后的执行。但是Herman那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并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于是他开始默默地观察,并且记下了守卫的位置还有换班的规律,又博得了一名探监者的同情,给自己带进来了一把钢丝钳。

三个月后的12月15日,身体恢复地差不多的Herman感觉时机已到,再等下去可能就会被执行死刑了。于是他在这天晚上利用卫兵换班之间,大概11分钟无人看管的空隙,溜出了自己的牢房,用钢丝钳在监狱围栏上剪出了个口子,又用割下来的一块羊毛被做保护,爬过了遍布铁丝网的水沟,冲过一小块田地,然后再一次地消失在了丛林当中。Herman第二次成功逃跑的消息立刻就传开了,军方高层大为震怒。为此负责的监狱长,还有8名监狱警卫都受到了处罚。宪兵队再一次展开了对Herman的追捕,1000卢比的悬赏金也再次生效,附有Herman照片的通缉令被张贴在各处,甚至通过飞机抛洒至密林深处的各个村庄,其中就包括那个那加族的猎头村。不过不识字的村民们却觉得,酋长女婿的画像从天而降,不就证明他就是上天的使者吗?于是他们纷纷把这些通缉令贴到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来祈求好运。当然不仅仅是这些尚不开化的土著居民,许多黑人士兵对Herman的崇敬之情也愈发加深。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位象征他们反抗精神的领袖被捕,于是他们会在私下里互相讲述“丛林之王”的故事和传闻。一有机会,他们也会偷偷撕掉那些通缉令,并且当偶遇逃亡中的Herman时,这些士兵也往往会给他提供自己的武器还有食品,这些都加大了宪兵队追捕Herman的难度。

在之后的几个月当中,宪兵队循着各种渠道得来的线索,曾经几次发现Herman的踪迹,并且对他进行了围捕,但是都被警觉的Herman给逃脱了。当然Herman本人在被紧追不舍的情况下,逃亡之旅也开始变得异常的艰辛和痛苦。在一次好不容易逃出诱捕的陷阱后,他的右脚被子弹打中。虽然他以在土著部落里学来的知识,用苔藓包裹伤口来防止感染,但是在之后的逃亡中这只一瘸一拐的伤脚,还是成为了他最大的障碍。之后不久,身体开始发烧口渴难耐的他,因为喝下了了没烧开的河水而得了痢疾,上吐下泻地一番折腾后令Herman虚弱异常。不过他对于未来还是报着希望的,因为只要自己能够再一次地逃到那加族人居住的那片地区,靠着自己已经精通的当地语言,还有自己在猎头村的地位,肯定能得到很多人的帮助,最终逃脱宪兵的追捕。之后可以带着妻子孩子,彻底地躲进深山过隐居的生活。负责捕捉他的宪兵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们更加紧密地进行着追捕。终于在没日没夜的逃亡中,Herman耗尽了力气,再也跑不动了。于是就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了最后一次豪赌,剃光了自己一头爆炸式的卷发,借来了当地居民的衣服和另外几个土著居民一起,围坐在篝火边试图瞒过宪兵队的眼睛,但是他的这个计划最终被一名眼尖的军官所识破。1945年初,Herman第二次被捕,然而这次军方不敢再将他送回原来的驻地。一方面是担心在押解途中他可能找机会逃脱,另一方面是军方已经意识到Herman在黑人士兵心中的崇高地位。在原驻地处决他可能引发士兵们的暴动,这是军方不愿意冒险尝试的。因此,在1945年3月15日,即Herman逃亡满一年后,他在被捕的地方被执行了绞刑。两天后他远在美国的母亲就接到了儿子因为行为不当而被处死的通知。

当然这个故事并没有到此而结束,在5个月后的1945年8月,一支美军的搜救小队深入缅甸的丛林,寻找一架坠毁的运输机和飞行员时,进入了一个那加人的村落。在这里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招待,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当地人端给他们的饭后甜点,居然是一瓶美军的水果罐头。在好奇地询问了之后,他们被带到了村子里唯一一个橘黄色的茅草屋中进行拜访,这里住着的是酋长最小的女儿。那些罐头据说就是她提供的,进屋之后这些士兵就看见屋子里堆满了罐头,墙上满是通缉Herman Perry的海报,而那名年轻漂亮的酋长公主,则一脸自豪地抱着一个皮肤黝黑,一头爆炸卷发的婴儿,很显然Herman的血脉就此被延续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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