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桂林府兴安县西街,有个人叫富清,靠缝皮子为生,时年刚好五十岁。先有一妻亡过,后续一妾少艾陈氏,淫滥无度,并未生育一儿半女。
富清唯恐百年之后无人养老,将兄长之子维德过继膝下,长大之后娶妻许氏,貌美且娇娆。
富清旧时曾认识两个小友,一个叫莱子龙,一个叫张子秀,二人年纪皆是三十左右,将富清拜为父母,出入肆无忌惮。
一日,富清与侄儿维德往乡下缝皮,子龙却趁机与陈氏通奸,不料被侄媳许氏撞见。
陈氏与子龙商量道:“今日被此妇撞见,倘被传出,对你我不利。”
子龙道:“我有两个计谋,不知哪个合适。”
“说来我听。”
“一则杀之而后快,但恐后事繁琐;二则拖其下水,以塞其口。”
陈氏沉吟道:“人命不敢造次,还是后者为妙。”
是夜,许氏独宿一室,朦胧间被子龙玷污。并胁迫道:“敢告知他人,必教你身首异处,名声俱损!”
许氏无奈,只好从之。
不料事已败露,富清有所察觉,欲捉奸四人在床,但始终不得机会。
子龙与子秀与陈氏说:“老狗已知,不如阴谋杀之,免贻后悔。”
陈氏道:“万万不可,以后行事,只要缜密些,他拿不到证据,自然无可奈何!”
叔侄回家数日后,富清谓维德说:“今年八月家家收有新谷,你我明日早起,往各处去收些谷来使用。”
次日,二人早早出门,分行而去。富清往石坊,路途较近,维德往新坑,路途稍远。
等到富清收完,行至中途时,恰值傍晚,突然遇见子龙与子秀,二人交头附耳:“前计可行。”
待他走到跟前,假意客气。子秀忽然伸手扭住富清,子龙则于腰间取出小斧,向着他的头上便是一劈,富清当即而死。
谁知子龙用力过猛,斧陷脑骨之中,取不出来。刚好一阵阴风吹过,疑是人来,二人忙把尸首推进了莲塘。为了防止尸体浮出水面,又将大石头压倒在上面,这才款款而回。
二人自以为得志,到家后如实告知于陈氏知道。陈氏听了他们的举措,一时心肝俱裂,言道:“事已至此,切不可告诉媳妇知道,免得节外生枝,招来横祸。”
二人道:“有理。”
陈氏又问:“倘若维德回来寻找叔父,如之奈何?”
子秀答:“等维德回来,你先问他叔父何在,他必慌乱,我等将他扭送至官,谋他个杀死叔父之罪,岂不快哉?”
“此计甚妙。”
又过两日,维德回到家中。陈氏果然率先发问:“你叔为何不见归来?”
维德愕然道:“我二人分开数日,按说他三日前就该回了。”
陈氏脸色突变,唤邻里锁住侄儿,自己往县里击鼓去了。
县主升堂,陈氏具状告说:“告状人陈氏,告的是叛杀事。”
县令问:“事之详细如何?”
陈氏答:“本月初二,他们叔侄一同往乡下讨谷。岂料侄儿中途凶相毕露,谋死我丈夫,丢尸于荒野,请县爷究骸正法。”
县令叫刘仕毅,清明不苟。见状即准,叫差人汪胜、李标,去将相关之人押来问话。
首先问的是维德:“你叔父抚养之恩,怎敢负而谋死?尸体藏在何方,还不从实招来!”
维德哭泣道:“当日小人与叔父一同出门,半路上便分开了。小人去的是新坑之向,叔父往的是石坊之向。本该叔父帐先回,昨日小人才到家中,就被婶娘告到了此处,养育之恩不报,安忍杀死父母?请老爷细审详察。”
陈氏恶言道:“此子不孝,求老爷严刑拷鞫,以偿我丈夫之命。”
县令叫地方上来问道:“维德素来行为怎么样?”
地方回复:“维德素行端庄。”
县令大喝道:“难道你受了维德的财富不成?。”
地方连连叩头道:“小人不敢,维德之行,邻里皆知,老爷大可发问。”
县令沉吟半晌,心生一计,喝斥将维德重打二十,又说:“限你三日,把尸体找回来安葬。”
陈氏叩头谢道:“青天爷爷神见。”
喜不自胜,回至家中。
县令叫了退堂,等到天色渐晚时分,带着门子微服出来。来到南街,听路上有人议论,无人不为维德叫屈。
来到西街,问道:“维德家在何处?”
门子回:“前面就是。”
二人直至门口,周边人家都已睡下,惟有陈氏家中尚有灯光。县令站在壁隙处仔细窥探,但见两男两女共席饮酒。其中子龙笑而说道:“非我妙计,焉有今日之快?”
许氏说:“你倒是快乐,我丈夫却要受这无辜之刑,你们心里安逸吗?”
子龙道:“只要咱俩长久享乐,管他作甚?”
陈氏也说:“人都说刘爷英明,我看也不见得,被我三言两语哄的团团转。对了,老爷限三日后追尸安葬,你放得停当否?”
二人答:“丢在莲塘深处,前面还有大石压住,无人可知,放心。”
“这等便好。”
撤去碗盏,四人共睡,岂知祸起箫墙?
县令悄悄回衙,令门子击鼓点兵,众人尚不知所为何事,一起跟着来到维德家,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子龙和子秀不知风从何起,只见官兵四处而来,灯火通明,扯衣就要从后门逃走,他们不知,后面也有官兵把守,一时捉了男妇四人回衙。
到得衙门,也不问话,每个人先责三十再行收监。
次早出堂,县令叫维德出监问道:“你去石坊的路上,有没有莲塘?”
维德想了半天,说道:“除了中山小丘山下有一处莲塘,别处没有。”
县令叫把维德锁具打开,在其引路之下。差皂快等二十余人,跟着县令,一起来到彼处。
果然是人迹罕到的偏僻之所。维德说:“莲塘在此。”
县令道:“你叔父的尸体就在此塘之内。”
维德一听,大哭不止,登时就要跳下塘去。
县令拉住,让几个壮丁下去寻找。直至中间位置,摸着一块大石,下面果然有尸首。
取出来一看,真是富清。但见其头骨上带有一把小斧,斧上凿有“子龙”二字。
县令怒不可遏,匆匆验明伤处,转回县衙取男妇四人斥问。子龙、子秀各被打了四十板子,但是坚决不认。
等县令将斧下堂来,逼问:“这是谁的?”
如此子龙方才心慌,将杀人藏尸之过,仔细说了出来。
刘爷被他气得够呛,骂骂咧咧提笔断道:莱子龙与张子秀豺狼之心,逼奸害命,合拟大辟之刑。泼恶陈氏,滥淫害理,合就凌迟之刑。许氏水性杨花,绞罪。维德无罪,合该发还。
作奸犯科,终不得寿终正寝。刘县令不靠刑询逼供,而是亲身查证,值得我等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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