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3314位真人故事
我练过武术,当过餐馆服务员,捡过破烂,当过保安,送过外卖,也在建筑工地上拉过泥浆,我还当过两年兵。
我边打工边自学,拿到了本科毕业证。之后,我继续读研,考取了律师资格证。
我还参加了很多的搏击比赛,在比赛中被打晕过,留下了后遗症。我自学了中医,不仅把自己的病治好了,还帮到不少周围的病人。
现在,我是具有中美两国律师资格证的律师,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律师协会会员,在美国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我就是拥有中美两国律师执照的杨文耀)
我叫杨文耀,80后,出生在豫东的偏远农村。我们家世代务农,祖上读书的人也是非常之少,单从我家附近贫瘠而又起伏的土地就可以想象到,在这样的环境做农民得有多苦。
那时,还是大集体生产队,我父亲有幸读到了高中,毕业后还在小学做了一段时间的老师。不过,到我出生时他早已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开除回家了。
可能是想摆脱世代种田的命运吧,父亲给我们家几个孩子起名都以“文”字开头,我叫“文耀”,大概是希望我以后能光宗耀祖吧?
小时侯的生活虽然平淡,但还是比较快乐的。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我就初中毕业了。
在学校里我没能安心读书,贪玩是老师对我最多的评价。虽然没有因学习太差而留级,但考不上高中却是必然的。
(小时候的全家福)
初中毕业后,因为父母做煤球加工的生意,很长时间里我都是在家帮忙,把打好的煤球一个一个摞起来,摆成一排,晾干入库,再一车车送到买煤球人的家里。
虽然,记不起来送了多少趟,但低头躲过熟人视线的情景,倒是常在我脑海中浮现。
在家待了几个月后,父亲就送我到武术学校练武术了。那是一段快乐的日子,至少再没人欺负我了。
对于学校里那些比较厉害的教练和老学员,我非常钦佩。那些在操场半空穿梭划过的身影,常常让我羡慕不已。
在武校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个头就从排尾变到了排头。那也是我训练最用功的一段时间,可惜未满一年我就不再训练了。
因为父亲觉得这样练下去,可能没有什么前途,再加上训练时受了伤,我的学武生涯刚刚开始,就仓促结束了。
(初中毕业后在武校的日子,那时我15岁)
父亲又花钱让我去了郑州一家警察学校。
之后,我发现学校其实是几个退伍的老军人,自己支起个摊子就招生了。
结局可想而知,开学没几天,一半人都跑光了。最可气的是这帮人还装模作样,让我们这些被骗的孩子白白站了几个月军姿。
后来,上学基本上是没戏了,我就去深圳打工,从流水线上的工人,到商场的保安都干过。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的时候,还捡过破烂。
那时,深圳满大街都是城管在抓没暂住证的人,外出时都要格外提心掉胆。直到后来,孙志刚被收容致死,三博士上书,取消收容制度,暂住证的闹剧才不再上演。
可惜,我没能在深圳待太久, 一年多后,我就回家去当兵了。
(18岁部队的我)
到了部队,才知道并不像我想的那样英姿飒爽,除了伤病,惟一留下的应该是学会了使用电脑,还有初步的英语学习吧。
当时,在退伍的时候,我偶尔读到了清华”馒头神”张勇的事迹,觉得应当像他一样学好英语,至少应该去北京那些大学转转。
退伍后,我又去了深圳,做过保安,卖过房子。一年多后,我想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馒头神”的梦想又复活了。于是,我果断离开深圳,前往北京发展。
当时,我租住在北大附近,人生第一次和全国各地的大学生住在了一起。我在人大附近找了个工作,每周五会去人大英语角学习英语,参加附近学校学生的团契,接触到了同类人中的佼佼者。
(和战友执行任务)
也在是那段时间,我的心态渐渐发生了转变,明白人生很多困难都是短暂的,只要努力,一切都可以改变。
《圣经》中有句话:“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和信念。
于是,我开始全职学习,参加北大的法律专业成人自学考试。我用了一年时间,考完了专科并通过了司法考试。次年,考完本科后,我又尝试考取北大研究生。
但是,考了两年,最终败北,被调剂到了黑龙江读研。
(我在深圳打工时)
当然,这中间也发生很多事情。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我用手里积攒的仅有的一点钱,尝试做生意亏光了。这让我一下子没有了经济支撑。
之后,考研时基本上是上午送餐,下午学习。那时送餐员还是个新兴职业,大都是兼职的。
虽然,我没有考上北大的研究生,但是,那段在北大学习的日子,还是比较快活的。
每天早上5点,我就起来跑步,然后,找个自习室学习;中午,去送两个小时餐;下午,小睡一会儿,再去看书;傍晚,和北大的一帮兄弟,在二体训练。夏天,还会翻墙到颐和园游泳。
(我的研究生毕业照)
在黑龙江读研的日子,确实没有怎么用心,基本是在瞎混。那时,我经常会去拳馆练拳,练的时间长了,就手痒痒,忍不住想上擂台打两下。
刚好,那段时间国内搏击还是比较火的,只要你不怕死,总有擂台适合你。
于是,我就四处跑,大大小小打了有七八场,最终以被人捶倒在擂台收场。
研究生毕业时,别人都兴高采烈,惟独我忧心忡忡。因为我打擂台时,头被打中过很多次,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一直头痛。严重的时候,看书都觉得恶心。这让我毕业后两年都非常痛苦。
(我在赛场上)
正好那段时间,我父亲改行卖中药了。他的店里经常会有大夫过去买药,我就会让这些大夫帮忙看看。可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
当时,我也去做过核磁,但又看不出又什么大毛病。每天头疼难忍,没办法,我便自己上网查方子,顺藤摸瓜看那些有关经方的书,自己给自己开药治疗。前前后后,吃了很多药。
神奇的是,慢慢地,我的头确实不疼了。
后来,懂得多点儿了,周围有人病了,我还常常像模像样地帮人把脉。直到我做了律师后,还有人找我开方子。
头疼病好了后,我又得拿起法律书,重考了一次司法考试,我最早以专科考过一次B证,这次又考,终于拿下A证。自此才正式开始律师生涯。
(拉开架势开练)
在武校时,校长怕学生练完武出去打架闹事,常常上午练功,下午全体学习《刑法》和《治安管理处罚法》。没想到,十几年后,我不仅没有被抓,还正式做起了律师。
具备了法律知识,再加上拥有丰富的社会经验,做律师对我来说是手到擒来。
实习期间,律所安排我到法院坐班,为来法院的人提供法律援助。这个本来是所里律师最不愿来的干的活,可是,我上手后,一度找我咨询的人都排到法院门口了。
我比较愿意听每个来访者的故事,给他们出主意,写诉状。一两次后,不少人专门带朋友来找我咨询。免费,再加上专业,应该是我最大的卖点。
(在法院做法律援助律师时)
律师这个行业,没有人带基本上很难出来,所有的律师,一开始都要当很久的学徒。可是,对我来说,这种模式已经跟不上节凑了。
那段时间,基本每天都会接触各种不同的案子。晚上回家后,我就继续研究法律文书。
其实,在法院“坐班”,让我拥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随时请教法官,请教前去法院的律师,还有大量第一手的卷宗可以研究,想不成长都难。
(跟偶像斯伟江律师一起办案)
一年后,我转正时,基本上已经可以办各种案件了。最主要的是,还有客户愿意来找我。所以,律师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很难的样子。
好景不长,疫情来袭,大部分法院也是长期关门,一段时间,很多律师也都在停业状态,我也不例外。
不过,封控在家,个人的时间倒是有了很多。
早在疫情前,我就偶尔从一个翻译群里得知,中国律师可以考取美国加州律师证。当时也买过一些资料,但苦于没时间看。这下刚好,疫情期间我就可以复习了。
记得刚开始学习,非常艰难。我的英语基础,几年时间忘的差不多了,加上头受伤后,单词更是忘了好多。打开资料,一页纸我要看上半小时,因为几乎有十几个生词需要查。
记得在一个备考群中问什么是RESTATEMENT(重述)时,还被人嘲笑,连这个词都不会,还敢考美国律师证。
王家卫的《功夫》里有一句台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有目标,不服输,竭尽全力,我最终顺利考取了美国律师执照。
(去云南参赛)
当然,这中间我还换了律师事务所,去了上海。可是,出师不利,一去就赶上大上海封城。
我住的小区没有卖菜的,在封控最严厉的那几天,我就注册了跑腿,还在外面送了几天外卖。
不过,总共送了不到十单,挣了大概有500多块钱。然后,我就成功地把自己送进了方仓医院。出了方仓医院,就买机票去美国备考律师资格证了。
网上流传着一句话,爱一个人,你让他来美国;恨一个人,你也让他来美国。对一些人来说,美国是天堂,对另一些人来说,美国也是地狱。在美国作律师也是如此,同样痛苦和快乐相伴相生。
(参加当地的Social activity)
不同于中国的法律,美国法律的纷繁复杂,超过了任何一个人的想象。不管是实体法,还是程序法,都有数不清的法律条文和判例。
之前,我以为考加州的律师执照应该是最难的,等真正办过案子才明白,那只是入门,只是开始。
美国律师的收费,是按照时薪计算的,青年律师一般开始收费100美元,往后150美元。普通律师平均标准为175美元,合伙人通常是300美元。稍好一点的律师每小时400或500美元,再往上就看名气了。
每一个律师最先接触的案子,应该都是从身边的朋友开始吧,我也一样。当我还没从宣誓的喜悦中走出来,就被身边朋友的各种案子缠得死死的了。
等到我接触到案子才明白,很多的法律条文,原来考试时并没有涉及到。比如移民法律、商业移民、投资移民、庇护难民,每一个话题背后,都需要律师没日没夜地学习。
(在教堂宣誓,成为加州律师)
我们国内的法律,虽然也很复杂,但至少民事和刑事这种大的部门法内,还是比较容易上手的。
可是,加州光民事诉讼程序就有五大类,一万元以下的争议可以走小额诉讼,有专门的小额法庭和相应的程序。离婚家事又有家庭法部门,程序也与普通的民事诉讼不一样。
还有比如继承、房客驱逐等等,都有专门的规定。总共有大大小小近三千多个相应的诉讼表格。
刚开始,跟我合作的律师形容我是RETARDED ON EVERYTHING (反应迟钝)。
去美国之前,除了考试,我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中文,现在,所有的案子都是英文,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要从头学起。
比如国内习惯用word,美国这边几乎都是PDF。我还要重新学习使用电脑和打印机,要习惯使用邮箱,习惯使用信件。
(参加加州政府文化节表演)
刚开始时,我连基本的案件送达都不会。还要一遍遍练习打印信纸,称重贴邮票,投递出去,再上传给法院。
诉讼的文书就更不用说了,随便一个民事诉讼都能有好几千个文件,打印出来光打印费就好几千块钱。
诉讼文书每个法院都有不同的要求,格式不对都有可能被拒收,内容上更是要斟酌再三,处处要体现出专业来。
我曾经接过一个案子,因为是当事人是中途换的律师,到我接手后,对方律师拒不配合交出当事人的案件资料,写了几封要求转交的信后也不回复我。
没有办法,我就随手用手机又给他发了一封邮件。结果,那个白人律师就拿这个说事。
他不仅把我的邮件内容划上红线发给当事人,还假装打假又给我律协官网上留的邮箱也发一封。说有人假冒我的名字给他发邮件,邮件内容语法错误百出,明显是出自五年级还喝醉人的手。
当然,后面又被我怼了回去了。虽然,最终他把案件材料发给我了,但这个事情还是没有结束,很大可能后面我还要告他,到时这封邮件极有可能要呈给法官了。
(律所开业典礼)
其实,美国加州这边的律师,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华人律师优秀的也有,但可能数量少的缘故,给好多骗子有了可乘之机。
除非是ABC,基本是做移民律师的多,做诉讼律师的,很多是宣传可以,真正上庭的不多。
有一次,我跟另一个华人律师对庭,对方据说号称最牛的华人律师,但看对方准备的材料和庭审表现,真的不敢恭维。在法庭上多次被法官训斥,法官直接说你的助手都比你懂案子。
因为我这边是中途出来代理,法官比较理解我,全程对我非常友善,还提醒我该用什么理由反对对方。当然我的庭审风格,在国内就是开起口来,容易上头,激动起来法官也不好意思打断我了。
(我跟斯伟江律师)
结束时,法官还很客气的说:你这个当事人太自大了,居然认为自己就可以来打官司。你如果早点介入,做好前期取证工作,我就支持你了。”
最终,虽然没能全部驳回对方的诉讼请求,但法官只是判我方赔了少部分钱,可能还不够对方支付的律师费。
虽然,华人律师整体业务能力差一点,但相对于华人自己的案子,我还是建议大家请华人律师。
原因是大部分白人律师不能讲中文,法庭上的中文翻译质量参差不齐,出错是经常的事,华人律师至少可以避免此类错误。
另外,案件沟通上,即使白人律师自己请的有翻译,但很多都不是科班出身,翻译是很重要的事,没有十多年功底真的不行,沟通会出问题,很容易在案子上打折扣。
(参加社交活动)
我接触过几个这类的情况。当然律师加翻译是真的累,想想同声传译都还要两个小时替换一下,我们开个庭基本上都要四五个小时,开完真的有晕倒的感觉,华人律师收费贵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我帮一个黑人代理过一个继承申诉的案件,他母亲留下的信托房产他是信托管理人,但因各种原因被他兄弟的子女告到法院,把他信托管理人的资格取消了。
他就各种上告,甚至把以前案件的法官和书记员,对方所有当事人都给告了。
庭审后,根据具体情况,法官就命令我们双方律师庭后必须协商。
可是,联系对方律师,结果这家伙拖来拖去,一会说明天有空,一会又不接电话,没办法我们找人把账目专门送他律所。
(户外运动是最好的放松)
结果下次开庭前一天时,对方律师居然直接交了一个18页的申请,要求法庭判我们藐视法庭。大意是我们没有按法庭命令配合工作。当然,最终法官没有支持他的申请。
实际上,我们团队手上目前接的案件中,告前律师的案子应该是最多的。各种理由的都有,拿钱后人消失的,推拖不办事的,还有侵犯当事人肖像权利的。
这些律师中,有白人也有华人,也终于明白为啥美国很多人对律师都没有好印象了。其实,加州每年都有大几十号律师被吊销资格了。
当然,我还经历过本地客户以案子输为由,要求退费威胁投诉的。
(比一下如何?)
有一次,我刚加入一个旧案子,就接到了对方律师的恐吓电话。所以,有一段时间几乎都在处理这些烂事,不过还好,最终都圆满解决了,客户也给我道歉,决定重新委托我了。
一句话,在美国做律师真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可能不仅会执照没了,甚至还要被判刑(做移民的之前都抓过不少了)。
有时候,我也比较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律师敢胡来,主要还是这边的程序太复杂了,如果一个律师认认真真做案子,大概率会累出病来。
有时候,很多案子,常常律师费比案件标的还要多,最终当事人会非常不满意,又会找你各种毛病。
(切磋技艺)
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忙到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多月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都要来回开车100多英里,从早忙到晚,回家后,还要在家看法条案例,法院的各种规定,参加各种活动。
虽然,我在国内也从早忙到晚,但身体还从来没到过极限,这边好几次身体都发出警告了。几乎不到一年,身体就开始发福了。像我这种非常注重锻炼养生的人,都还这样,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美国律师过劳严重,很多律师都有健康问题,中年因病去逝的律师也大有人在。
之前跟朋友吃饭聊起来说几个华人女律师都查出癌症了。我的一个白人律师朋友,每个月要离家去山里待上两天,来放松自己。
(助力华人黄美兰女士竞选加州参议员)
当然,努力还是有收获的,我很快就融入了美国律师界,现在,案子做起来也没有当初的压力了。
我和朋友一起成立的律所业务也有所突破,希望未来自己能在业务上更上一层楼,在英语的世界里为华人律师贡献自己的力量。
马太福音中也有一段非常有名的说法:“你们祈求,就给你;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这句话值得每一位平凡又努力的我们来勉励自己。
最后,愿每位读者都能见天地,见自己,见众生。也感谢我的家人朋友,以及所有帮助我的人,谨以此文献给那些闻道而行的人。
【口述:杨文耀】
【编辑:陌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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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那些收入高的国家,日常消费最大支出除了房租,其实还有就是服务类的,去餐厅吃饭的小费,还有修理类的支出,还有各项咨询之类的费用,总之想省钱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