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有一个贡生姓郜，他家资百万，住在城西的一个小镇上，家里养了许多仆人。由于他天天读书，交友，对仆人管理疏松，这些仆人养成了懈怠心理，还借他的势，横行乡里。

村里有一个人叫陈老实，家有水田几亩，与郜家比较近，地里的庄稼经常被郜家进出的骡马给践踏，有的时候，那些栓不紧的骡马还跑到地里啃上一口，所以陈老实这块地，收益一起很低。

这天，陈老实种下的豆子刚刚长出几片嫩芽，就被郜家的骡子给啃了。他气不过，来到郜家去说理，哪知道门都没进，就被郜家的看门人给赶了出来。那人叉着腰，手指着陈老实的鼻子：“就你这个放屁都听不到响的，也敢来郜家找事，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熊样？”

陈老实被人骂了，脸涨得通红，他笨嘴笨舌，老迈无力，打也打不过，骂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默默地回到家，这股邪火压在心里，当天晚上就得了病，卧床不起，眼看活不到年底了。

请来的郎中给陈老实把了一下脉，摇了摇头，只给陈家人说了一句话：“急火上身，郁结于胸，没得治了，准备后事吧。”

陈家人听到郎中这么说，抹着泪，开始找人打棺材。

这一天，眼看棺材就要打好了，临下工前，陈老实将木匠赵三木叫到了跟前：“赵大哥，你在棺材后跟我留一个小洞吧。”

“留这做甚？”赵三木很吃惊，他给人做棺材几十年了，还没有听人提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陈老实咳了一会儿，脸上一片潮红，他含着泪说道：“我被那郜家人欺负，气得我得了病，眼看这活不长了。我想着，这活着报不了仇，要是死了，我非变成一条蛇，吃了那姓郜的心肝，才能泄我心头之恨，不然，我下到阴曹地府，心也不甘啊。”

赵三木叹了一口气，提到郜家，他也一肚子火，前几年，郜家老夫人去世，是他寻找的上好寿材，给郜家做的棺材，哪知道付钱的时候，郜家竟扣了他三钱银子，说他棺材上的色不对，有一个花雕得不像等等。

听了陈老实的话，他感同身受，叹了一口气：“行，我给你留着。”

晚上回家的时候，走在乡间的道路上，赵三木和认识的一个村民聊天，无意中谈到了这事，二人都有点戚戚然，赵三木叹息道：“要不是我和郜员外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的为人，还以为那些无法无天的事都是他干的，但他御下不严，让那些下人仗着他的势，欺侮乡里，最后的罪还是要他来承担啊。”

他们两个人只顾说事，没留意间走到了郜家门外，正好郜员外忙里偷闲，站在大门外欣赏那无边落日，无意中听到了关于自己的对话。

他拉住赵三木，请他喝了一顿酒，这才知道了赵老实的事。听闻此事，他一脸惊讶：“我最近只顾在家温书，连同窗聚会都没有参加，真不知道这事。”

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礼品，来到了陈老实家里，看到卧床不起，行将就木的陈老实，一脸内疚：“陈老弟，您家田地被踩这事，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我管教不严，让下人做了恶事，今天特来陪罪，望老弟一定要原谅我。”

陈老实不相信，他盯着郜员外：“老员外如果真不知道，那就将你家的那个下人叫到我面前，当着我的面处罚他，我就不恨你了。”

这好办，他将陈老实请到了自己家里，当着他的面，直接将门人重责了三十大板，直打的那个人皮开肉绽，大声求饶，才放过了他。

最后当着陈老实的面，郜员外将所有的下人聚在了一起，朗声道：“你们都是我郜家的人，你们在外做事，代表着我郜某人，你们在乡里横行霸道，毁的也是我郜某人的声望。以前我对你们没有认真管束，从今天开始，谁敢仗势欺人，被我郜某人发现，我必定重责不贷，严重者，打断腿，赶出郜家。”

说着他将欺负陈老实的那个门人给抬了出来，看着门人凄惨的样子，其他人都心中一凛。郜员外还在家门口挂了一个小木箱，小木箱上着锁，上面挖了一个小洞，说谁敢欺凌乡里，被乡亲们投诉到这里，我知道之后，轻饶不了你们。

做完这一切，他亲自给陈老实赔礼道歉，赔了他十两银子，还留他下来喝酒。经历了此事，陈老实心里舒服多了，当时就可以进食了。他刚刚喝了一杯酒，又挟了一块肉，刚刚下咽，就觉得胸中作呕，“哇”得一声，就吐了一地。

陈老实觉得丢了人，赶紧向郜员外道歉，郜员外让下人打扫，却在一堆呕吐物中，竟发现一只赤色的小蛇，长两寸，正在痰液中游动。

看到这条路，郜员外吓了一大跳，心想：“如果不是昨天遇到了赵三木，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今天来请罪，怕是这陈老实死后真会化蛇，来取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