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坐牢的人

第五仁哥 2024-03-07 17:16:10

2019年初春,湖南省的一所监狱再次迎来了一批新的服刑人员。如同往常,狱警肖金元手持新入狱人员的名单,开始了他的核对工作。然而,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跃入他的眼帘——刘军。

肖金元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同事,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说:“老伙计,你看这个刘军,我记得不久前他才从这里出去啊。”

同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是的,刘军,才三十岁,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入狱了。”

肖金元不解,他记得刘军第一次入狱是在2005年,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十六岁,应该是人生的起点,是成长的阶段,怎么会在短短的十几年里,屡教不改,一再走上犯罪的道路呢?

同事看出了肖金元的困惑,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刘军这个人,虽然多次入狱,但本质并不坏。他入狱的原因都是小偷小摸,并没有做出什么大恶之事。在监狱里,他的表现也一直很好,待人接物都很和善,工作也很勤奋。”

肖金元听后,心中更是疑惑。他问道:“那他为什么一再犯罪呢?难道他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行为吗?”

同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们调出他的档案后,发现他是个黑户,连真实姓名都无法确定。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帮他呢?”

肖金元听后,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同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前方说:“你看,那个人就是刘军。”

肖金元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健硕,面容清秀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惯犯的狡猾和凶狠,反而透露出一种未经世事的拘谨和腼腆。

肖金元心中不禁生出了疑惑:这样一个看似正常的青年,为何会一再走上犯罪的道路呢?他没有手艺,没有文化,难道就不能在社会上找到一条生存的道路吗?

肖金元深知,这个问题并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了解刘军,去探究他背后的故事,才能找到答案。

刘军,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去的男人,身陷囹圄之中。他身处的监狱,对他来说,既是惩罚,也是重生的起点。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有其可怜之处,而监狱正是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场所。他坚信,惩罚并非目的,而是引导人回归正途的手段。

然而,刘军这个看似顽固不化的浪子,在经过多次改造后,依旧未能回归社会。这让肖金元深感困惑,为了探寻背后的真相,他决定亲自与刘军进行一次深入的对话。

面对肖金元的询问,刘军一开始选择了沉默。但当他听到肖金元提及他渴望恢复身份、找回亲人的愿望时,这个曾经坚韧不拔的男人终于崩溃,泪水如泉涌而出。他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凝视着肖金元,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刘军坦言,他并非不想过上正常的生活,而是现实的残酷让他无处可去。没有身份证,他无法找到稳定的工作,更无法融入社会。为了生存,他不得不选择偷窃和抢劫。他向肖金元诉说了自己的身世,将自己比作一个无家可归的野孩子。

刘军的童年并不幸福,十岁时,他就开始过上沿街乞讨的流浪生活。出生于80年代末的云南大山深处,他从小便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母亲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生活艰辛。为了维持生计,母亲不得不改嫁他乡,将孩子们暂时托付给亲叔叔们照顾。然而,这些叔叔们并未善待他们,反而将他们视为负担。在这样的环境下,刘军逐渐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如今,他希望通过自己的故事,让更多人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也希望能够得到社会的关爱和帮助,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六岁的刘军被安排到了经济条件最为优渥的二叔家中寄养,而他年长四岁的姐姐则被送到了四叔家。然而,即使是亲如叔侄的两人,在共同生活的屋檐下,也难免会产生隔阂和矛盾。在云南的乡村,大多数人都为生计挣扎,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障。刘军与二叔家之间的矛盾,很大程度上源于金钱问题。相较于其他两位叔叔,二叔家的条件无疑是最好的。但在二叔一家看来,刘军却像是一个只消耗不产出的负担,他的到来不仅分走了自家孩子的食物,而且似乎并没有为他们带来任何实质的好处。尤其是现在,刘军的父亲已经离世,他们更不愿意承认这个侄子。因此,在二叔家生活的日子里,刘军经常要饿着肚子去上学,回家后还要负责全家的家务活。这时,刻薄的二婶总是站在一旁,颐指气使地指挥他做这做那,甚至嘲笑他的父亲是短命鬼,而他自己则是个赔钱货。即便在学校,刘军也饱受同学们的欺凌。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们,在得知刘军的身世后,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甚至朝他扔石子。因为他们知道,即使他们的行为再过分,刘军的父亲也无法站出来为他撑腰。

在这个孤寂的环境中,刘军度过了他悲戚的童年。时光荏苒,四年的岁月匆匆而过,刘军已成长为十岁的少年。与往昔不同,他的心中已滋生出离去的勇气。如今,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寻找远在瑞丽的姐姐。

在刘军的心底,与忙于生计的母亲相比,姐姐刘伶的关爱更让他感到温暖与依靠。自从父亲离世,生活的重担便压在了母亲柔弱的肩上。为了养活他们几个孩子,母亲不得不肩负起家庭的重任,早出晚归,连与他们说话的时间都显得奢侈。于是,料理家务的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姐姐刘伶的身上。

尽管刘伶只比刘军大四岁,但在日复一日的洗衣做饭中,她已然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当刘军饥寒交迫时,刘伶总会紧紧抱住他,用温暖的怀抱为他驱寒,轻声哼唱云南的歌谣哄他入睡。在姐姐的陪伴下长大的刘军,始终坚信有姐姐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家。

如今,刘军在二叔家饱受委屈,心中第一个想找的便是姐姐。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逃离了二叔家,踏上了寻找姐姐的旅程。在路上,他偶遇了一群运货的商人。在与司机闲聊时,他得知对方的目的地正是云南瑞丽。于是,他主动提出帮忙卸货,以换取搭乘顺风车的机会。

在陌生人的帮助下,刘军很快就来到了姐姐寄居的四叔家。站在门前,他心中既紧张又激动。毕竟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他不知道姐姐是否还能认出自己,也不知道姐姐在这里的生活是否如意。然而,这次寻亲的结果却让刘军大失所望。原来,在刘军到来的前几天,姐姐已经被四叔家送去了四川打工,身上仅带着从大人那里好不容易讨来的五十块钱。

听到姐姐的消息后,刘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如同参天大树般强大的姐姐,如今却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他意识到姐姐也只是一个需要关爱和呵护的孩子,而他也应该为姐姐分担更多的责任。于是,刘军下定决心要努力工作,赚取更多的钱,让姐姐过上更好的生活。同时,他也期待着与姐姐重逢的那一天,他们可以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共同度过未来的岁月。经过这些年的坎坷,刘军的生活并未如他所愿。逃离二叔家后,他面临着未知的未来,这让年幼的他倍感迷茫。得知姐姐的下落后,他谢绝了四叔的挽留,即便他涉世未深,也明白二叔家的那些好意背后充满了虚伪和勉强。于是,他孤身一人,开始了四处漂泊的流浪生涯。

由于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刘军没有稳定的住所。晴朗的日子里,他会在公园的长椅上或巷口旁,铺上捡来的旧报纸或烂布条,简单地休息。而一旦遇到大雨,他只能到天桥下的桥洞与乞丐争夺栖身之地,常常因此遭受他们的围攻和殴打。

尽管生活艰辛,但刘军仍需面对饥饿。没有钱购买食物,他只能跟随乞丐在街上乞讨。每当他跪在大街上,灰头土脸地向路人乞讨时,总会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并给予一些施舍。然而,这些钱往往还没来得及落入他的口袋,就被其他乞丐抢走。因此,他的肚子常常空空如也。

为了生存,刘军不得不守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从流浪狗口中抢夺食物。尽管生活如此艰难,他仍然对未来抱有一线希望。每当夜晚降临,他总会梦见姐姐刘伶,那个温柔善良的形象一直留在他的心中。姐姐的话语成为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正是这份信念支撑着他度过了这六年的艰难岁月。

时光荏苒,多年过去,刘军竟然已经忘记了母亲的容貌,但对姐姐的印象却历久弥新。这不禁让他思考起人们常说的“长姐如母”的道理。提及此事,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幸福笑容。在桥洞里度过了自己的十六周岁生日后,刘军开始思考未来的道路。在刘军年满十六岁的那一天,他满心欢喜,因为小学的老师曾告诉他,在中国,一旦达到了这个年龄,就不再被视为童工。这意味着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寻找工作,开始养活自己。然而,老师并未提及找工作需要身份证的事实,正规的工厂和店铺都不会雇佣没有身份证的非法居民。这个道理,刘军在多次被狡猾的老板利用后,才逐渐领悟。

他回想起小时候在街头曾受到过的帮助,心中坚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总会有一位仁慈的老板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然而,成人的世界与他童年的认知已经大相径庭。当得知刘军没有身份证后,所有的正规招聘方都为了避免麻烦,将他拒之门外。

因此,被社会逼到绝境的刘军,最终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步入了犯罪的深渊。有一句话说得好,当你在家中发现一只蟑螂时,暗处可能已经藏着一个庞大的蟑螂群。这句话用来形容社会上的混混群体十分贴切,他们如同臭水沟里的蟑螂,总是成群结队,相互依存。

不被社会接纳的刘军,就这样被一个如同蟑螂般令人厌恶的混混团伙盯上,从此融入了他们的世界。抽烟、喝酒、打架斗殴,这些他十六年来从未接触过的恶习,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学会。更糟糕的是,这些混混还教给他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赚取大量金钱的方法,那就是走上犯罪的道路。

刘军最初对盗窃行为感到胆怯和羞耻。在他的观念中,金钱应该通过辛勤劳动获得,而非通过不正当手段。然而,随着团伙的几次作案,他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物质的满足让他逐渐忽视了道德和良心,他开始沉迷于这种不劳而获的生活方式。

在团伙的引导下,刘军参与了多起盗窃案,每次都满载而归。他心存侥幸,认为自己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然而,在一次盗窃案中,他被警方当场抓获。2005年,年仅十六岁的刘军首次入狱。

监狱生活与他之前的想象截然不同。这里有舒适的床铺、热腾腾的饭菜和电视节目。最令他惊喜的是,他可以在这里尽情阅读书籍,弥补童年时期缺失的教育。虽然每天需要完成一些工作任务,但与外界冷漠的世界相比,他感到十分满足。

然而,出狱后,刘军的盗窃前科让他难以融入社会。没有老板愿意雇佣一个有犯罪记录的员工。为了生存,他不得不重操旧业。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再次被捕入狱,而且这次的刑期更长。

在监狱里,刘军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他比较了监狱内外的生活条件,发现监狱里虽然条件不错,但失去了自由和家人的陪伴。他开始怀念外面的世界,尤其是那些尚未找回的家人和身份。

这段经历让刘军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和罪行的严重性。他决定在出狱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他开始寻找工作机会,努力融入社会。虽然过程艰难,但他坚信只要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最终,刘军成功地找到了工作并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用自己的双手劳动赚钱,不再依赖不正当手段。他逐渐赢得了周围人的信任和尊重。虽然过去的错误无法抹去,但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已经改过自新。这些淡淡的忧郁情绪如同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在监狱度过的漫长岁月里,刘军已习惯将这里视为他的第二个家,他的避风港。每当刑满释放的时刻来临,他总会巧妙地再次犯错,选择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偷小摸,以此延长他在避风港中的停留。他挑选的偷窃物品总是价值不高,金额微小,仿佛是一种微妙的抗议。

每次被捕后,他都会恳切地对警官说,希望能多留几年在监狱里。这种与众不同的请求让警官们感到困惑,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监狱并非他们愿意长留的地方。然而,在今天,他们终于了解了刘军背后的辛酸故事,那些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痛苦和挣扎。

当警官们回忆起刘军的请求时,眼中不禁泛起了同情和理解的泪花。这个故事触动了我内心深处的情感,尽管我无法具体描述我的感受,但我深深地觉得刘军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听完刘军的故事,肖金元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泪水滑过脸颊,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而刘军自己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试图用监狱生活来抚平那段痛苦的记忆,但在心底深处,他始终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疑团——他是谁?他的家人在过去的20年里是否也在思念着他?

为了解开这个疑团,狱警肖金元决定展开调查,帮助刘军找回那失去的20年。在其他狱警的协助下,刘军的信息被发送到了一个名为“宝贝回家”的公益组织。很快,他们得到了回复。经过大量的数据筛选和比对,志愿者们发现云南腾冲有一个名叫刘昆的孩子,他的情况与刘军极为相似。

根据刘昆家人的描述,刘昆是在十岁时在二叔家走失的。而他的母亲在改嫁后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多年未能如愿。那么,这个刘昆是否就是现在的刘军呢?为了验证这个猜想,肖金元亲自驱车前往云南腾冲进行深入调查。在当地村干部的帮助下,他顺利见到了刘昆的母亲王梅。眼前的这位妇女已是白发苍苍,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岁月的痕迹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脸上,那是岁月的见证,也是生活的烙印。当狱警的描述传入王梅的耳中,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思念:“肯定是的,这肯定就是我那苦命的娃儿啊。”

与此同时,远嫁四川的姐姐刘伶也闻讯匆匆赶回。得知失散近二十年的弟弟有了消息,她激动万分,表示要跟随肖金元一同前往,亲眼见证这一刻。

肖金元目睹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分。他向刘伶透露,这些年来,刘军一直在思念着家人。刘伶听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她叹息道:“可惜当年他来找我时,我们错过了,是我对不起他。但好在,这一次,我们姐弟再也不会错过了。”

随后的DNA比对结果证实了他们的亲缘关系,刘军终于找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姐姐。监狱领导在了解刘军的故事后,特意批准王梅和刘伶前往监狱探望刘军。

在前往监狱的路上,肖金元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如今刘军已是六次入狱的劳改犯,你们还愿意与他相认吗?”这个问题让王梅的泪水再次决堤,她想到儿子在外所受的苦难,心痛不已。她反复地说:“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而刘伶则坚定地表示:“若没有监狱,我都不敢想象我弟弟会成什么样子。”

在监狱里,每个犯人都要在心情晴雨表上记录自己的心情。刘军在找到亲人之前,心情表上涂满了代表不好不坏的黄色。然而,当他得知自己终于找回了依靠和家人后,心情表上每天都洋溢着红色的喜悦。刘伶站在这张表前,泪水模糊了视线。

为了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监狱领导为刘军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认亲大会。在台上,面对阔别多年的母亲和姐姐,刘军跪了下来,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他口中不断地呼唤着“妈”,仿佛要将这二十年的委屈与思念都倾诉出来。这一刻,所有的情感都汇聚在这声呼唤中,让人动容。在场的警官和狱友们深受感动,纷纷自发鼓掌,消金元在一旁更是感到欣慰和满足。正是因为他的细心和坚持,这个迷失方向的孩子才能找到回家的路。认亲大会结束后,刘军被特许与家人独处片刻。看着母亲已显苍老的面容和姐姐成熟稳重的模样,刘军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为自己的任性而道歉,并发誓要改过自新,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母亲听到儿子的悔过之言,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临别时,姐姐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好改过自新,等你刑满释放,我一定来接你回家。”

关于家的定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有人说,有灯火的地方就是家;还有人说,有炊烟的地方就是家。或许,那个能让我们的心灵不再漂泊的地方,便是真正的家。幸运的是,在外漂泊了近20年的刘军,终于有人愿意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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