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顶山的茶日子》 一、雾里的茶田早课 天麻麻亮时,王老汉的胶鞋就踩碎了第一颗露珠。竹编背篓在肩头晃悠,磨得发亮的茶剪别在腰间,像别着把打开春天的钥匙。他踮着脚扒开齐腰高的雾,老茶树的枝桠上还挂着昨晚的星子——哪颗星子落进泥土里了?哦,是他前天埋下的茶籽,嫩生生的芽尖正顶开腐叶,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 山脚下的蒙泉井醒得更早,井沿的青苔吸饱了水汽,凉津津的。吴理真的传说在井水里泡了两千年,如今变成茶农们的家常话:“老辈子说,茶祖当年用竹筒接这泉水,手焐热了才撒籽哩。”井旁的皇茶园围着手腕粗的石栏,石缝里钻出的野蕨菜,总被采茶阿婆顺手掐了炒腊肉,说这是沾了“贡茶气”的山珍。 二、竹匾上的光阴故事 谷雨前后的茶田像块绿丝绒,采茶姑娘的蓝布衫在其间浮动,指尖翻飞如蝴蝶点水。新摘的嫩芽堆成小山,沾着晨露的清香钻进人袖口,连汗珠子都染了茶香。老灶台上的铁锅烧得通红,李大叔握着长木铲翻炒,“滋——”地一声,青气腾起,又化作甜丝丝的香,勾得隔壁阿狗趴在灶台边猛吸鼻子。 “三炒三揉要趁热,手底下得有准头。”他粗糙的手掌在竹匾上揉茶,叶片在掌心跳成绿色的雨,渐渐蜷成小卷儿。晾茶的竹匾摆在院墙上,穿堂风过时,茶叶沙沙响,像在说悄悄话。老阿婆蹲在匾前翻捡,把碎叶和老梗挑出来,“这些边角料啊,煮茶叶蛋最是香。” 三、茶汤里的山影人事 村头的老茶铺总飘着白雾,紫砂壶往粗瓷碗里一倒,嫩黄的茶汤里浮着两叶一芽,像浮在春水里的小船。老张头端起碗吹热气,皱纹里都是笑:“喝咱蒙顶甘露,得先看叶底——芽尖朝上是‘万佛朝宗’,叶片舒展了,就成了玉女峰的倒影。” 说起玉女峰,茶客们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传说里玉叶仙子的眼泪凝成茶芽,如今山民们却说:“那是晨雾在茶树上结的珍珠,太阳出来就化进土里,全让茶树喝了个饱。”茶杯碰着竹桌发出轻响,茶汤顺着喉咙往下滑,先是清苦在舌尖打个转,接着回甘像春天的溪水漫过喉咙,连舌根子都泛着凉丝丝的甜。 四、茶罐底的岁月长 秋末晒茶时,后山的野柿子红了。茶农们把陈茶翻出来复烘,炭火的暖香混着柿子甜,在晒谷场上织成网。老茶罐摆在灶台上,缺了口的瓷盖扣着,里面装着去年的老茶——给外出打工的娃留的,给城里来的客人带的,还有给山那头的亲家送的。 “茶罐空了就去茶山,茶叶老了就等新芽。”王老汉摸着茶罐上的茶渍,像摸着岁月的纹路。窗外的蒙山在暮色里朦胧,茶田的轮廓化作深绿的浪,远处传来归鸟的唧啾,惊起几缕茶烟,飘向缀满星子的夜空。瓷碗底的残茶晃了晃,映出他鬓角的白,却比月光更亮些——那是被茶香泡了一辈子的光阴。 蒙顶山早春露芽 茶季的雨 雅安蒙顶山茶园
《蒙顶山的茶日子》 一、雾里的茶田早课 天麻麻亮时,王老汉的胶鞋就踩碎了
智慧小小草莓
2025-04-13 22: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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