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家隔壁曾住过个九十多岁的周婆婆，瘦得像片风干的枣树叶，背驼得能贴着膝盖走路。有天她突然冒出两颗新牙，这事儿在村里炸了锅。
“返老还童啦！”“准是偷了小辈的阳寿！”街坊们嚼舌根的声音比知了还吵。周婆婆的儿子儿媳本就嫌她瘫在床上要人伺候，这下更觉得晦气，连夜把老人锁进西屋，连碗水都不给送。
头两天还能听见拍门声，像拍鼓似的咚咚响：“铁柱啊，给娘开开门！娘就喝口米汤！”她孙子蹲在门槛外嗑瓜子：“奶，您这是要成精啊，咱可不敢放妖怪出来。”
后来声音越来越弱，到第七天彻底没动静了。儿媳拿竹竿捅开窗纸往里瞅，见老人蜷在墙角，手指抠着门板缝，指甲缝里全是血。
最寒心的是出殡那天。周婆婆儿子捧着骨灰盒还嘀咕：“早该这么着，省得克我们小宝考大学。”抬棺的村里人没一个搭腔，倒是帮忙烧纸钱的刘婶偷偷抹泪——她婆婆走前也这样，被三个儿子推来推去，最后饿死在牛棚里。
现在想想，那两颗新牙说不定是牙周炎肿的。可就因为这点邪乎事，活人硬是把老人当妖怪给“治”了。去年清明我回村，看见周婆婆住过的西屋墙根，还留着几道深褐色的抓痕，像谁用指甲刻下的问号。
要是你听见谁家把老人锁屋里不管，是踹门送饭还是假装没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