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刘宗宽一边坐在重庆西南军政长官公署的办公室,一边听副官汇报胡宗南的第一军将从川北调往重庆支援防线。
他没说话,只是点头,但当天晚上,这条情报就从他家中秘密传出,翻山越岭,交到了解放军手中,三天后,重庆失守,整个西南门户洞开。
刘宗宽原是国民党中将,在蒋介石眼里是可靠的人才,能打仗,会动脑,还干净,但他真正的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
更准确点说,是潜伏在国民党核心机构里的线人,从1945年开始,就在传递高层机密,他的上线最初是郭则沉,一个同样身在国民党内部的同志。
后来郭暴露了,他又转为跟房显志、黄克孝联络,家里平时住着两个中共情报员,邻居只当是亲戚来投奔,从没起疑心。
最危险的一次是1949年秋天,那时刘邓大军正从西安南下,准备挺进四川,蒋介石亲自坐镇重庆开军事会议,所有参谋都在猜解放军主力会从哪儿攻进来。
胡宗南坚持认为是川北,因为那是三国邓艾当年偷袭成都的老路。
刘宗宽也知道这个历史典故,但他反其道而行,在会上通过副手沈策代替发言,说应该防陕不防东。
理由听起来头头是道,说解放军一贯走传统路线,川北要是丢了,整个川中就守不住。
蒋点了头,采纳了意见,把胡宗南部队调往广元、南充一带,川东只留了一些地方保安团。
这些部队装备差、训练弱,根本经不起主力进攻,而刘宗宽的真正目的,是故意在川东放空子。
他亲自参与西南防务布置,特意在酉阳、黔江、秀山这几个位置留了缺口,只挂名设了“绥靖指挥部”,但不配正规军。这几个点正好卡在重庆通往外界的咽喉。
解放军第三兵团得到情报后,直接从这个空子突进,兵分三路向重庆逼近。
当时胡宗南还在川北等着敌人正面交火,完全没想到大军已经从身后绕过来了。
11月28日,彭水以南,胡宗南第一军被围歼。两天后,解放军进城,重庆一夜之间换了天。
这事之后,刘宗宽没能马上表明身份,他当时正往西南军区方向撤离,一路上被当作战俘扣押,因为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背景。
他也没多做解释,只说要见李达,解放军这边也纳闷,怎么会有俘虏要求见司令。
李达接见之后,才核实了他交出的全部情报,确认他就是潜伏多年的关键人物。
刘伯承听说后,立刻下令释放,还专门安排他担任西南军区高级参议,他在一次军区会议上拍着桌子说:“刘宗宽一个人,抵得上十万兵。”
其实,从1943年起,刘宗宽的命运就悄悄转了弯,他原本是黄埔出身的正统军官,一直在西南军界混得风生水起,后来经郭则沉介绍,加入了中华民族解放行动委员会,就是现在农工民主党的前身。
再过两年,正式转为中共地下党员,组织让他留在国民党内部,说这是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位置。
他不太愿意,毕竟周围都是老同事、老上级,天天戴着面具说话,太难受,但他还是答应了,任务太重要。
抗战胜利后,他先后在重庆行营、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当少将参谋处长、副参谋长,参与核心战略讨论。
会后,他会把会议纪要手抄一份,用密语写好,由情报员趁着晚上出门买菜的空档塞进夹层衣袋,带出军区。
一次是1946年,胡宗南调兵西进,他偷偷摸出兵力部署图,用手抄地图画下来,花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眼睛都红了。
还有一次,他差点在办公室被同僚发现密件,好在临时装作翻书掩盖过去,那年重庆情报站被破获,他和家人整整两个月不敢开灯做饭,晚上靠馒头、咸菜熬过去。
到了1949年,他的任务越来越重,郭则沉被捕后,组织怕他身份暴露,劝他撤出,但他拒绝,他说,越是临近解放,越不能放松。
11月初,他通过情报渠道得知蒋介石要紧急调胡宗南回重庆,他马上把这事告诉了王昆山,让他连夜往刘伯承处送。
他自己也开始准备撤离计划,那段时间他不敢住在家里,换了三个地方藏身,衣服和重要文件都藏在旧皮箱里,随时准备跑路。
等到11月30日重庆解放,他才放心下来,他在解放军接收西南军政机构时再次露面,那些原来一起共事的国民党军官全懵了,不知道他啥时候变了身份。
后来很多人说他是投机,其实不知道他早在四年前就已是中共成员。
新中国成立后,他被安排到西南军区工作,后来担任全国政协委员、重庆市政协副主席。
1993年,他去世一年后,被追认为中共正式党员,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迟来的肯定。
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但他做的事,改写了西南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