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赵美凤被打懵了，这一巴掌极重。
她先是瞪着眼坐了好一会，随后脸上热辣辣的疼痛传来，提醒她被打了这个事情。
赵美凤简直难以置信，他跟了宋卫国这么多年，拌嘴吵架是常事。她心里也清楚，宋卫国压根就没喜欢过她。
不过宋卫国这个人自诩正义，对打女人这件事十分不齿。也是仗着这点，赵美凤这些年明目张胆地无理取闹，嚣张跋扈，做了无数件让宋卫国头疼的事。
如今，宋卫国竟然打了她，还是当着子女和田家的面，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下。
赵美凤超想揪住宋卫国的头发，质问他，是不是为了林双华那个贱女人？
可她这会不敢，宋卫国双目通红，拳头紧握。因为愤怒，他双肩发着颤，正死死地盯着她。
赵美凤怕他再忍不住给她一拳，那她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在那件事上，宋卫国会不惜一切代价，她应该谨记才是！
可方才，她脑袋一热，嘴巴就秃噜出来了。
田小荷也被吓得不轻。她捂着嘴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卫国。 在她印象中，宋卫国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也极其克制自持。
赵美凤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这些年她不论怎么吵闹，田小荷从没见过宋卫国和她硬杠，更何况动手。
赵美凤口中说了半截的话，究竟是什么，能逼得宋卫国一反常态？
事出突然，场面一度僵住，没有人去扶赵美凤。
02
赵美凤挣扎了几下，没起得来，又不甘心地坐下，弄出一点动静。
田小荷这才反应过来。她环视四周，每个人都怔在原地，各有心事。
宋诗洋甚至躲在田文斌身后，不敢看向宋卫国一眼。
田小荷叹了口气，知道怕，还敢来田家闹腾。
她上前一步，不情愿地拉了赵美凤起来。
紧接着，田小荷扯了扯宋卫国的衣袖，轻声说：“宋叔，坐下说，别动气。”
宋卫国站着没动，所有人都跟着没动。
田小荷缩回手，这样的宋卫国有点吓人。
屋里又是一阵死寂。
良久，宋卫国语出惊人：“老田，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
田文斌惊道：“老宋……”
宋卫国抬手制止：“老田，啥也别说，就这么定了！”
赵美凤激动着就要上前，被宋诗洋赶忙拦住。
宋诗洋抢白：“爸，你冷静点，我和小荷的婚事打小就定下了，哪能一句话就废了？亲朋好友的喜帖都发出去了，现在退婚，田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对不对小荷？”
宋诗洋说着，就顺手要拉田小荷的手。
田小荷躲了过去，刚才还躲躲藏藏，听说要退婚知道着急了？
宋诗洋既然那么重视这段姻缘，还明知故犯地来田家兴师问罪。在他眼里，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她这个人重要？
田小荷有点拿不准了，她有点看不懂宋诗洋了。
03
田小荷用冰冷的目光，盯着宋诗洋，冷冷道：“田家丢不起退婚的脸，能丢得起今天这件事的脸。宋诗洋，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宋诗洋臊得脸色通红。
赵美凤见宋诗洋吃瘪，又开始跳脚：“小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可是带着诚意来谈的。弄成这样也都是话赶话，在场的都有责任，凭什么把事情都赖到诗洋的头上？”
“再说，诗洋是你未婚夫。作为他即将过门的老婆，你得维护他，哪能胳膊肘往外拐？”
田小荷都要被气乐了，赵美凤这个女人还真是会给她扣帽子。一个始作俑者，最后倒把屎盆子扣到她头上，还真是无理搅三分。
以前的赵美凤再跋扈，在田家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她今天这是撕开了口子，就不打算好好做人了吗？
她这还没嫁过去，就成了“胳膊肘往外拐”。要是嫁过去了还了得，赵美凤还不得打着“出嫁从夫”的旗号，让她把自己的娘家掏空？
田小荷咬牙道：“赵姨，我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吗？未婚妻就是没有结婚的妻子，多一个字，也不作数的。”
田小荷话是对着赵美凤说的，眼睛却瞅向宋诗洋。
宋诗洋身子一僵，垂眼站着不动。
赵美凤嘴里低骂：“扶不上墙的阿斗！”
宋卫国给了赵美凤一眼。赵美凤惊了一下，闭了嘴。
自始至终，田文斌和林双华再也没有说话。
田小荷觉得自己父母，不是因为生赵美凤的气。而是同她一样，对宋诗洋失望了吧。
她和宋诗洋的婚事，真的就作废了吗？
04
宋卫国艰难地扯出笑脸，和田家道了歉，转头往外走，只在身后撂下一句：不嫌丢人，赶紧走！
赵美凤抖了几个冷颤。此时的宋卫国不怒自威，她难得顺溜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宋诗洋目送两人，赵美凤正回过头，又挤眉弄眼地给他使眼色。
宋诗洋慌乱地看向田小荷。田小荷假装并未留意，他明显松了口气。
田文斌拍了拍宋诗洋的肩膀：“你先回去，我回头找你爸谈。”
宋诗洋转向田小荷，闷闷说：“我先走了，你好好的，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田小荷点头，宋诗洋和田家父母道别，转身离开。
门锁咔哒一声，这场闹剧得以收场。
林双华侧头一直看着田文斌，田小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田文斌神色严肃，显然是正在琢磨要紧的事。
林双华没有打扰田文斌，而是捡起沙发上的敬酒服，转身拉住田小荷：“走，我们先去楼上聊会天。”
田文斌这才看了林双华一眼，眼中满是感激。
田小荷看着父母，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几十年相濡以沫，相互体谅。
她曾经幻想，和宋诗洋也能这样相处一辈子，还有可能吗？就算父母同意，她自己都有点没信心了。
05
楼下，只剩下田文斌一人。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宋卫国隐瞒的事情，和林双华有关。
如果真的和林双华有关，他该怎么办？他又如何面对宋卫国这个好兄弟？怎么安排一对儿女的亲事呢？
田文斌心里一团乱麻，有个真相呼之欲出，却在这团乱麻中，找不到出路。
田文斌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去阳台点了一根烟。
远处，城市的夜色夹杂着霓虹。霓虹忽明忽暗，边缘因为视线的拉扯，模糊成没有边界的一团，像极了眼下的焦灼。
田文斌和宋卫国是发小，林双华是他们初中时过去的插班生。
她水灵得像个蜜桃，说话轻声慢语。
班里几个毛小子眼都直了，有几个混不吝的，整天嘴里和她讲着荤话跃跃欲试。
田文斌也喜欢林双华，但是他那时候腼腆，这份喜欢他只放在心里。
宋卫国是明目张胆的喜欢，但他不屑于和其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子为伍？遇到嘴碎的同学，宋卫国就帮林双华赶走他们。
田文斌经常见，宋卫国给林双华送东西。要么是一束带着露珠的野花，要么是偷偷塞到她手里的小零食。
林双华对宋卫国芳心暗许，两个人一好，好了很多年。
在警/队那会，宋卫国和林双华已经谈婚论嫁。
06
可后来，宋卫国却性情大变。
他无故冷落林双华，动辄对她不理不睬，持续性搞冷暴力。
更可恶的是，有天，他突然把赵美凤和宋诗洋带到她跟前，说他当年喝醉酒，干了混蛋事儿。
现在娘俩个寻上门，他要娶了赵美凤，对这对母子负责。
林双华当时伤透了心，大病一场。
狠心的宋卫国，甚至在她病中，送来了洒金大红喜帖，邀请她出席他的婚礼。
林双华还真的去了。
婚礼那天，田文斌把宋卫国按在地上暴揍，骂他不算个男人。
宋卫国无所谓地蹭了蹭鼻端的血，对田文斌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林双华，看不过去，你把她娶了吧。”
兄弟两又大打出手，谁都拉不开。
林双华就在那时，当众说她要嫁给田文斌。
田文斌虽然爱慕林双华多年，却知道她是置气，但遭不住她楚楚可怜，外头又风言风语，还是软下心娶了她。
田文斌很尊重林双华，娶了她，却心甘情愿为她“守活寡”。
林双华在日复一日中被他感化，心甘情愿地把身子给了他，育下儿女。
宋卫国婚后，就此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
后来，田文斌辗转打听多次，才知道宋卫国早已离开原单位，过得并不如意。
他虽然同他决裂，心中还是惦记一命之恩。
几经周转，过程复杂不能言说，宋卫国最终住到田家隔壁。
如果事情有隐情，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一口烟入肺，涤荡入脑髓，田文斌的思绪渐渐拉回。
宋卫国嘴巴太紧，这件事，恐怕还是要从赵美凤那里找突破口。
07
另一边，田家楼上，林双华把田小荷拉进卧室，开导安慰了一番。
听到田文斌上楼后，林双华就劝她早点睡。
田小荷知道父母有话说，就乖乖躺下。林双华给她掖了掖被角，灭了灯，转身关了房门出去。
亮光被房门隔绝到另一个空间，田小荷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望向头顶似乎不存在的空间。
她压根睡不着。
从小到大，田文斌和林双华没给过她压力，她一直无忧无虑，也从来不愿意去思考利益纠葛这些事。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擅长，也不喜欢。所以她才下意识地回避，不接触家里的任何业务。
弟弟田知秋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跟着田文斌历练，大学主修辅修都是围着家族产业。他本就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田小荷只想活得简单明快一些，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可眼下，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宋诗洋以前在田小荷眼中太完美，长相帅气，好学上进。对她，也是极好的，她从没怀疑过他对她的情谊。
可今天，宋诗洋伙同赵美凤演的这出戏，像个炸弹一样在她心头炸开，把之前的那些美好炸了个稀巴烂。
他甚至都没有等到她的当面解释，没给他们的感情一丝喘息的空间，拿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了。
田小荷今天，有心观察了宋诗洋好几次。他自始至终，冷眼看着一切发生，沉默的像个帮凶。
田小荷莫名打了一个冷战，思绪很乱。
08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窸窸窣窣一阵后，传来了脚步声。
田小荷打开台灯坐起来，应该是田知秋回来了。
果然，脚步声在她房门口停下，随即是低醇慵懒的声音：“田小荷，睡了没？要累死了，快救救我！”
田小荷嘴角不自觉扯起一个笑容，她这个弟弟，从小就没大没小。
只要田小荷在家，田知秋每天都会到她房间逗留，姐弟俩说说心里话。
田小荷看了看闹钟，已经快九点了。
今天是田知秋第一次全面接手公司业务，田文斌安排了助手，带他挨个转了圈。一大早出去，忙到现在，他估计是累成狗。
“你进来吧，门没锁。”
门外的田知秋得了令，闪了进来。刚进门，他就把自己扔进田小荷卧室里的小布艺沙发上。
沙发太短，他的两条长腿辗转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舒服，索性搁在地上支棱着。
“田小荷，你这个破沙发赶紧换了吧，你看我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田小荷乐了，“行呀，你出钱，你现在是老板，救济救济我吧。”
田知秋拿眼睛刀她，嘟囔：“你可别提了，我也就到你这喘口气。我今天端着架子走了一天，骨头都散了，还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田小荷：“……”
“都这么大人了，嘴上没个把门，你想靠什么镇的住那么多员工？”
田知秋少见地闭着眼睛没反驳，有一丢丢反常。
许被他的情绪感染，田小荷有些难过。她看了看田知秋，鬼使神差地问：“你的那个白月光女孩，怎么样了？”
田知秋嘴角抽了抽，在沙发上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田小荷，声音闷闷：“她要结婚了。”
田小荷心脏猛得一缩，恐怕自家弟弟多年愿望要成空了。
田小荷把空间留给田知秋，思虑又开始不停。她想到赵美凤，她今天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