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国最“心大”的皇帝苻坚，临死前被姚苌吊在佛寺横梁上，还在琢磨：“我封你当龙骧将军，把羌族骑兵全交给你，咋说反就反？ 佛寺的梁木硌得脖颈生疼，苻坚望着头顶斑驳的藻井，恍惚又回到当年在灞上阅兵的场景。那时姚苌跪在他马前，铠甲缝隙里还沾着征讨仇池的血泥，抬头时眼里闪着让他倍感亲切的敬畏。 姚苌的刀尖挑着块馊羊肉，蹲在苻坚脚边嚼得满嘴油光。这羌人首领十五年前还是个被追杀的丧家犬，是苻坚亲手把他从刑场拽回来，连龙骧将军的封号都舍得给——这职位当年苻坚自己坐过，向来不传外人。佛寺外头飘着烤马肉香，姚苌的亲兵正把苻坚的御马剁了当宵夜，马鞍上鎏金的“秦”字在火堆里烧得噼啪响。 要说苻坚这皇帝当得是真敞亮。慕容垂全家被灭门投奔他，他给人十万兵马当见面礼；姚苌打了败仗害死太子，他连板子都没舍得打。长安城破前夜，饿疯了的百姓啃树皮，苻坚把最后半袋粟米撒给宫门口的麻雀：“畜生也有活着的理儿。” 姚苌的麻绳勒进肉里时，苻坚突然想通件事——当年给慕容垂兵马，是看中那人眼里的不甘像极年轻时的自己；重用姚苌，是觉得羌人眼底的野心透着可爱。他把各路枭雄当自家孩子宠，结果这群“儿子”联起手来拆老子的台。 佛寺后墙突然传来凿洞声，几个黑影扛着锄头溜进来。带头的是前秦老兵，胳膊上还刺着“尽忠”二字。苻坚刚要喊“快走”，就见老兵扑通跪地：“陛下，姚贼说救您出去赏十亩地！”这兵油子当年跟着苻坚打襄阳，偷军粮被逮住还哭诉家有八十老母，苻坚心一软连军棍都没让打。 姚苌踹门进来时，苻坚笑得麻绳直颤。他盯着这个曾亲手喂过葡萄的羌人，想起二十年前西征凉州，姚苌顶着沙暴替他牵马，马鞭裂了虎口都没松手。现在这双手攥着弑君的麻绳，倒是比牵马时更稳当。 深扒这场背叛，压根不是啥忘恩负义。苻坚把慕容垂、姚苌这些枭雄当宠物养，给他们兵马地盘，却不给真正的权力蛋糕。他搞民族大团结像过家家，既不让鲜卑人回辽东，又不给羌人封地，光靠“仁义”俩字糊弄人。等淝水兵败树倒猢狲散，这群饿狼自然要反咬主子肥肉。 最讽刺的是身后事。姚苌勒死苻坚后天天做噩梦，给苻坚塑金身磕头，打了败仗又气得把雕像脑袋砍了。长安百姓偷偷往苻坚上吊的房梁系红绸，气得姚苌派兵把佛寺拆成平地。结果第二年渭河发大水，冲出来的烂木头全刻着“天王仁德”——不知道的还当是苻坚显灵了。 苻坚咽气前最后瞥见佛龛，菩萨嘴角那抹笑突然跟王猛临终前的表情重合了。当年王老头攥着他手说“勿攻晋，防鲜卑”，他当耳旁风，非觉得以德服人天下无敌。现在倒好，德行了半辈子，落得个菩萨眼前吊死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