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订札记：周恩来的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作者：陈翠荣来源：《爱周之家》

我在整理发布《走过周恩来生命中的每一天》时，发现《周恩来年谱》（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附录材料1）中有这样一则条目：

1969年4月，九大闭幕后，对九大主席团成员任荣〔注〕说：中央决定你到西藏工作，党的民族政策你是懂得的。到了西藏，要和那里的同志们多商量办事，把西藏工作搞好。

〔注〕任荣，时任西藏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西藏军区第一政委。

在《周恩来军事活动纪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附录材料2）里的记载是：

1969年4月，中共九大闭幕后，对九大主席团成员任荣（时任西藏自治区革命委员会主任、西藏军区第一政委）说：中央决定你到西藏工作，党的民族政策你是懂得的。到了西藏，要和那里的同志们多商量，把西藏工作搞好。

在《周恩来与西藏》（西藏自治区党史办公室编，中国藏学出版社1998年版）（附录材料3）的第四篇大事记中的记载是：

〔注〕任荣，时任西藏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西藏军区第一政委。

上述三个来源的表述一致或基本一致，互相可以印证，本不应再有疑义，但在进一步查证时，发现了问题。

我查阅了任荣本人的署名文章《西藏人民永远怀念周总理》，也收录在《周恩来与西藏》一书中。涉及此事的内容如下：

藏族红军老战士天宝同志曾经激动地对我说：“一九六九年，在周总理的提议下，增选我为党的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并当选为中央委员。‘九大’闭幕后，总理对我说：‘中央决定你到西藏去工作，党的民族政策你是懂得的，到了西藏，要和那里的同志们多商量办事，要把西藏工作搞好’。”天宝还常提起他最难忘的一件事，那是一九七三年八月，正值党的“十大”召开，他在开会期间发现患了青光眼病。总理接到报告后，指示马上送他住院治疗，并让工作人员转告医院领导：“要尽一切努力保护天宝同志的眼睛。”在周总理的亲切关怀下，医院调集了专家会诊，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和最好的药物。经过专家的精心治疗，天宝的眼病很快便痊愈了，并且恢复了原来的视力。

从上述文字中，可以看出周恩来“中央决定你到西藏去工作，……”的这段话，是周恩来对天宝说的，任荣的文章是转述天宝的话。

那有没有可能周恩来对任荣、天宝两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呢？为审慎起见，我又查了任荣、天宝的履历、任职情况。

任荣（1917年9月9日——2017年6月16日），四川苍溪人。1933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4年由共青团员转为共产党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1958年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1964年，他主动请缨赴西藏军区工作，在西藏一干就是16年，先后任西藏军区副政委、政委，成都军区副政委兼西藏军区政委。1971年，他担任中共西藏自治区委员会第一书记，自治区革委会代主任、主任，自治区政协主席，为西藏地区的稳定和发展做出了应有的贡献。1980年起任武汉军区副政委。

天宝（1917年2月——2008年2月21日），原名木尔加·桑吉悦希，四川马尔康人。1935年春参加革命工作，1935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红军长征。1949年，作为藏族代表赴北京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1955年9月调四川省委工作，1956年7月起历任省委常委，省人民委员会副省长等职务。“文化大革命”期间受到迫害被关押。1967年5月，周恩来总理亲自派人接他出狱。1968年5月恢复工作，同时任四川省革委常委、省革委党的核心小组成员、省革委会副主任。1969年6月调西藏自治区工作，历任西藏自治区革委会副主任、主任，区革委党的核心领导小组副组长，区党委书记，区人民政府主席，西藏军区第二政委。1980年10月任四川省委书记、副省长。

1969年6月2日，周恩来在四川省革命委员会关于天宝调离的报告上批示：“建议天宝同志先去西藏工作，进行调查研究，观察形势，不忙表态。待情况明了后，再与军区党委交换意见，促进领导之间、部队之间、群众组织之间、军民之间、民族之间在毛主席号召和九大方针下的革命大团结，以利共同对敌斗争，实现革命大联合和革命三结合。”

根据上述信息综合分析：任荣1964年至1980年在西藏工作16年，中共九大是1969年，那时任荣已在西藏工作5年，周恩来还会说“中央决定你到西藏去工作，……”这样的话吗？而天宝是藏族人，但建国后长期在四川省工作。1969年4月中共九大时，天宝的职务是四川省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在周恩来和他谈话后的1969年6月，天宝前往西藏履新，这就合乎逻辑。

结论：周恩来“中央决定你到西藏工作，党的民族政策你是懂得的。到了西藏，要和那里的同志们多商量办事，把西藏工作搞好”这段话，我认为是对天宝说的，不是对任荣说的。

★ 附录 ★

材料1：《周恩来年谱》的记载